青海格尔木:走近昆仑玉藏羚羊的故乡

“2006年7月1日,一列火车呼啸而过,格尔木在车窗外,化为一个站牌……”2008年的夏天,格尔木不希望自己被遗忘,它将牵着“藏羚羊”、腰揣“昆仑玉”、手举“祥云”火炬走到聚光灯前。

《新周刊》何雄飞/文

3月1日上午11点,格尔木机场候机楼里一阵骚动。

身着深色大衣的多名机场职员,从行李输送口钻进停机坪,他们手挽哈达、捧着鲜花,一字排开地站在零下一度的阳光下,空旷跑道的尽头,是雪白延绵的昆仑山麓。

稍顷,东航MU2279安全降落,从舷梯上走下来的东航飞行员、空姐依次受到鲜花和哈达的礼遇。半小时后,MU2279更名为MU2111飞往西宁点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经停两个半小时后直飞北京点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

青海省海西州格尔木市,12万平方公里,是世界上辖区面积最大的城市,相当于半个英国,一个福建,两个宁夏。对它来说,2008年的三个时刻意义尤其重大:一是1月2日,向北京奥组委无偿捐赠昆仑玉,用于制作金银铜牌“金镶玉”玉环。二是3月1日,几经争取,终于正式开通格尔木—西宁—北京航线,周二、周四、周六执飞,格尔木—西宁—西安点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航线同期飞行。三是6月22日,北京奥运会火炬接力将在拉萨点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完成传递后,途经格尔木。

自2006年7月1日青藏铁路通车后便变得冷清的格尔木市,希望在2008的夏天重新振作起精神。

青藏铁路后遗症

“青海,是青岛点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附近的一个岛吗?”

几乎所有格尔木人都会向你抱怨,许多人可能知道拉萨、甘肃、陕西和可可西里,却不知道青海在哪里,更别提格尔木了。

格尔木市除了辖区面积全球最大,还是中国行政层级最怪的城市:比县城高半级,比市低半级。1954年建政的格尔木,是青藏高原继西宁、拉萨之后的第三大城市,亦是内地通向西藏的重要门户和大型“旱码头”。青藏铁路开通前,那些前往拉萨旅游的游客均需在格尔木下火车,在这个海拔2780米的城市休整几天,再换乘汽车,越过海拔4767米的昆仑山口,前往拉萨。

乘坐火车或汽车前往格尔木是漫长而艰难的旅程,乘坐飞机也非易事,格尔木目前每周只有3天有航班,许多从北京、上海点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广州点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出发的游客均需转道西安,经停西宁才能到达格尔木,许多时候往往还要在西安住上一晚,才能赶得上清晨的班机。

当地一位的士司机说:“修铁路那会,一到晚上七八点,你想打车?根本打不到,到处都是铁路工人,来做生意的,旅游的。”他指着从车窗闪过的那些关门的酒店和商店说,“现在都走了,没人,生意不好做了。”有数据显示,2001年至2005年4年中,当地出租车猛增加到2000多辆,但到今天,这些的士只能打着“空车”的前灯像游魂般转悠。

“2006年7月1日,一列火车呼啸而过,格尔木在车窗外,化为一个站牌……”一名“怀念柴达木”的网友在博客中写道,“几年前,在格尔木南郊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滩上,来了一群人,他们在这里呆了5年,带来了热情、喧闹和钱财,临走的时候,他们留下了一条铁路,通向遥远的城市——拉萨。”在铁路修建的高峰期,格尔木市区接二连三涌出许多高档宾馆、酒店,并且经常爆满,想入住还得托朋友找关系。原本不冷不热的黄河路全部被工程机械车经销商租用,从开发区到南郊路口,几十公里长的公路上摆满了各种品牌的大型机械,蔚然壮观。

长期以来,格尔木扮演的是“西藏后勤基地”的角色,85%的进藏物资和95%的出藏物资都在格尔木中转。青藏铁路全线通车后,进出藏物资运输方式由公路运输为主变成铁路运输为主,格尔木原有的铁路专用线和仓储设施大量闲置,市内的货运、仓储、餐饮、服务等行业势必出现消退。

“我们是作贡献的城市,却是不被人想起、被彻底遗忘了的城市。”《格尔木日报》记者李莎莎语气中带着伤感,“铺青藏铁路时,我们一直在提供各种支援,等到铁路铺通时,却把到格尔木的专列都取消了。”她说。由于格尔木没有开往拉萨等地的始发列车,而从广州、重庆 点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开往拉萨的列车,也给格尔木预留了极少的车票,导致许多游客不敢经停。

格尔木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易竑炜,对两年前的7月1日在格尔木举行的青藏铁路通车仪式记忆犹新,“青藏铁路修通后,带来了人流,对青海省的旅游有利,但是因为格尔木没有始发车,好多游客想来玩,都不敢下车,出行难!6月22日,奥运火炬传递在格尔木会有一天的活动,如果我们希望能在6月开通最新的旅游专列。”

发矿产财的外省人

飞往格尔木的飞机颠簸得厉害。

透过高原机型——空客A319的舷窗,下面都是大片的戈壁、沙漠、盐湖和雪山。一位西安乘客不时兴奋地起身望向窗外,并在纸上记着什么,他告诉记者:“我是来做肥料生意的,你看,下面盐湖里都是钾肥,格尔木是钾肥的主产区。”

另一位从西宁登机的四川人告诉他,“盐湖的盐可用于制作工业盐、食用盐。当地人主要靠养牛羊,开牧场谋生,农作物主要是青稞、小麦,用来做青稞酒。”

刚刚开春,但在格尔木的宾馆中、餐馆里、机场大巴上,你随处都能撞见四川人、陕西人、甘肃人、江浙人、安徽人和河南人,他们一边在骂着格尔木“太阳毒,晒得人脸疼;风大,刮得人耳疼”,一边在津津有味地讨论着矿山、盐湖和昆仑玉。“格尔木的外省人以四川人居多,主要是开餐馆;山东人主要以知青的后代为主,退休的已经回老家了;陕西人和江浙人主要是搞家私、装修;河南人主要是在市场上卖瓜果蔬菜。内地有实力的都在做资源生意。”易竑炜说。格尔木市区半径200公里内,广泛分布着石油、黄金、宝玉石等50余种矿产资源,其中钾、钠、镁、锂总储量占全国第一位,面积为5856平方公里的察尔汗盐湖是中国最大的钾镁盐矿床。

在“热爱第二故乡,共建青藏高原”的标语下,格尔木道路宽阔人烟稀少,六车道与人行道齐宽。沿街多数是从喇叭里传出音量巨大的流行乐的川菜馆、陕西菜馆。来自陕西礼泉的晁小兰在《一个“傻”女人的创业历程》中回忆起多年前的创业艰辛,“我经常跑格尔木,那个地方海拔较高,空气稀薄,水只能烧到60-70度左右,饭是经常烧不熟的,一起来的几个大男人都受不了,呼吸困难、闹肚子、发烧病倒。当年格尔木不通火车,路况极差,经常有交通事故翻车,而且又是少数民族地区,人烟稀少,通常只有晚上的大巴,我经常穿个军大衣,用毛领子把自己的脸挡住,提心吊胆,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式。”

在去年人均年收入刚刚超过1万元的格尔木,只有一家四星级宾馆,由当地最大的企业盐湖集团所建,两栋最高的楼分别为17层和13层,其余多数只有5层,“我们的标准是5层,如果房子太高,人上去空气会很稀薄。”李莎莎解释。3月的风沙之地,格尔木人已经能与国内其他许多城市保持同步,坐在文化站里观看《长江七号》、《花花刑警》和《赎罪》,这要感谢四川峨眉院线的进驻。在昆仑路上的大商场和临街店铺里,人们能买到国产名牌恒源祥、波司登和德尔惠,这要感谢那些精明的外地商人,但在杭州点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呆过几年的李莎莎发现,自己买回的衣服在街头要几年后才能见到,“格尔木的服装潮流要比其他城市落后二三年。”

在市中心的昆仑花园广场上,一群少年放着劲爆的音乐跳着疯狂街舞,一对山东潍坊点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夫妇挂上几排绘着福娃和企鹅的风筝安然叫卖,一群青年打着桌球,一帮小贩在忙着烤羊肉串……而在他们旁边,是一间吊满了横幅的北京西单商场,有报道称,这间北京老牌百货商场在2007年经营惨淡,其青海西宁、格尔木店亏损达2025万元。

“格尔木是一座充满生机活力的城市”,市长朱建平在其《2008政府工作报告》称,“2008年,市政府力争在碳酸锂、镁资源综合开发上取得新进展,实施好格尔木炼油厂产品质量升级改造项目,支持青海油田公司打造千万吨级油田,力争开工建设百万吨级钢铁项目。以青海玉珠峰矿泉水公司年产2000万箱矿泉水、亿升集团120万吨干法水泥项目、昆仑玉产业为引领,发展壮大特色轻工业;实施好联二脲、发泡剂、乌洛托品、高氯酸钾等项目,推动工业向高投资、高回报方向迈进。

格尔木开打奥运局

“格尔木的城市年龄是三十六七岁,含氧量只有内地的60%—70%,不适合养老,但适合旅游。”易竑炜说。格尔木是4A级景区,也是避暑胜地,每年夏天都是旅游旺季,长江源头、昆仑山口、可可西里、玉虚峰、西王母瑶池、万丈盐桥、胡杨林是其中的知名景点。

主要负责政府接待任务的格尔木市宾馆内,挂满了国家领导人和宾馆工作人员的合影,其中还有杨振宁和翁帆夫妇,前台服务员称:“我们正在兴建5号楼,你要是夏天来,想订房都订不到。”李莎莎说:“八九月份来格尔木最好,可以看盐湖落日,上昆仑山,胡杨林也非常漂亮,什么颜色都有,粉红、深红、发紫的,那个季节过来非常好看。还可以看辽阔的大草原,去骑马,感受牧民生活,吃手抓肉。”

但是三四千米的海拔也成为困扰,一场不经意的感冒,都有可能发展成致命的肺水肿。一位当地的银行职员称,她从格尔木前往南方城市,总要经历一种醉氧和缺氧的煎熬,“醉氧时总是迷迷糊糊睡不醒,在内地超过一个月,回去差不多五个晚上都睡不好觉,头昏,胸闷,上楼梯就喘不过气,腿非常沉。”一个奇怪的现象是,在格尔木的街头,到处都能看见戴着白色或黑色大口罩的女性,“风沙大,保养不好就会皲裂,脸蛋吹成高原红。”李莎莎解释。因为降雨少,气候干燥,许多人家里都装有加湿器。

“藏羚羊”——福娃迎迎、“昆仑玉”——奥运奖牌专用玉环,一直是格尔木引以为荣的两张城市名片。这个蒙古语意为“河流密集的地方”,正陷入一场迎接6月22日圣火传递的亢奋中。4月17日,“北京-青海旅游宣传周”旅游推介会在北京热推,而9只形态各异的藏羚羊雕塑,也将在奥运开幕前矗立在中山路与柴达木路十字交叉的城市街头。“《高原精灵》雕塑充分表现出藏羚羊不畏严寒,团结协作的高尚品格,自强不息、拼搏向上的精神,这将有助于提升格尔木的城市品位和知名度。”《西海都市报》在报道中写道。

“我喝的是山泉,吃的是虫草,跳的是迪斯科”,这是青海特产——牦牛肉干包装上的一句有趣的广告语。事实上,在奥运商机面前,格尔木同所有城市一样,不想被遗忘,它想的是如何做大旅游,并把唐卡、藏毯、昆仑玉、泥塑、堆秀、黄河石贴画、藏刀等特色纪念品,虫草、藏药等高原特产,青稞麦片、土豆、蚕豆、干鲜水果、蜂蜜、色拉油等特色农产品,奶制品、牛羊肉、骨胶等特色畜产品,沙棘饮料、大黄茶、蜂蜜、牦牛骨髓壮骨粉等保健品,一一塞进游客的旅行包,换回真金白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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